第 21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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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1 章
“所以這個湖，到底叫什麽名字啊？”
他搖搖頭，“這裏之前一直荒著，還未起名。”
她聞言眼睛一亮，沒忍住舉起手，“我來！”
“雖然我漢話肯定不如你們好，但是誰能說我起不好名字呢？”
“嗯，我信你。”
這邊，令嫻見她遲遲不回來，又怕夜裏湖邊寒氣重，便來這邊尋她。
遠遠就看到王妃和殿下並排坐著，王妃正沖著殿下，笑得一團孩子氣。
她突然不好意思喊明迦了。
明迦已經看到了她這邊的人影和燈火，吐了吐舌，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她起身，拍了拍手，“不過，和你說話總是很開心，我希望你也是。”
李會景站起來，一楞。
她沒等他回答，朝令嫻小跑過去，
李會景笑笑，當然了。
—
三月末，暮春時節，日日都是好天氣。
院子裏，明迦懶洋洋地躺在胡床上，半蓋著花絨毯，手中還捧著書，似睡非睡地瞇著眼。
羅力哐哐地跑進來，扯著嗓子喊道:“王妃殿下，不好了出事了，古吐提果然嚷嚷著要處置伊比第，還要殺了察克恩大人！”
明迦被猛地驚醒，困倦答：“知道了。”
說著，翻了個身繼續睡。
羅力急得不行，“王妃殿下，我們不過去嗎，不然真鬧起來——”
他嗓門大，驚得明迦睡意全無，她咬緊牙關恨恨道：“我不是跟你說過會有這麽一天，你現在慌什麽？”
羅力洩了氣，“可是萬一——”
明迦沈聲打斷他，“讓他們等著。”
一直到快申時，明迦換了身輕便的行裝，這才吩咐羅力去備馬車。
到軍帳裏時，她一眼就看見了叔父。
他被人捆著手，偎在一邊。
明迦一眼看過去，眼眶就紅了。
“叔父——”
察克恩受了刑訊，一路囚徒之旅，被折磨得去了五分人氣，濃密的胡發亂蓬蓬地遮住頭面，只剩下一雙亮炯炯的眸子，溫柔地朝明迦望過來。
明迦跪在他身邊，低著頭迅速將繩子解開。
“叔父受罪了。”
察克恩搖搖頭，笑得慈祥，“當初你母親逝後，我在你母親遺帳內找到你的時候，你就跟我現在一樣，臟得沒了人樣。”
她不敢擡頭，拼命忍著眼淚，只是把手塞給他。
他擡手，抹去明迦眼角的淚水，“現在是大姑娘了。”
明迦顫著聲音，“沒有叔父，明迦活不到現在。”
他緊握著她的手，“哪裏要提這些話。我還記得，你小時候，不肯學習，和赫葉一起，嫌我的手紮，不肯讓我握你們的手寫字呢。”
明迦哽咽，“幼時哪裏懂叔父教我讀書的用意，現在明迦也能讀書認字了。”
察克恩正要接話，外面忽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古吐提聽到公主已經來了軍營，第一步先是去看了一介罪囚，氣不打一出來，打起簾子就沖了進來。
明迦冷靜下來，迅速整理好情緒。
“放肆，來了大祁，你便連向公主行禮都忘了嗎？”
她驟然提高聲音，令屋內外立著的人都有些楞。
只有察克恩見她說完之後，有些難受地塌了塌肩。
他一楞，他的這位小公主一直都未變，本性純善，即使嫁過來作為王妃，也還是不喜歡借自己的地位向下人施威。
可她今天這般咄咄逼人，也是為了逼古吐提向他低頭。
那古吐提不情不願地行了君臣禮。
明迦步步走近他，“我問你，你為何來了這大祁？”
古吐提咬牙道：“承可汗之命，護衛公主出降，以換兩國邦交安寧。”
“是，我訖羅騎兵個個善騎馬作射，驍勇過人，是以，你們隨我一道，擔負起可汗渴同大祁交好的使命，是我訖羅之傲，又因為援救大祁困兵，也是大祁的功臣。”
她凝著他的眼睛，“但是，本公主還要提醒你一句，莫要忘了，前朝寧武皇帝，以金籠囚月闥那公主，令人置立於廷，供時人觀其碧眼茂體，以為奇觀。”
“你當真以為，立了功，就會受大祁漢人高看一等？”
明迦此言一出，帳內一片死寂。
畢竟現在的中原王朝開放包容，同西北各民族交往平和密切，相敬相融。再提以前漢人視異族為奇獸的恥辱，就顯得有些大不敬了。
明迦不會不顧及這一點，所以她話鋒緊接著一轉，“只有以德服人，教養得體，才會真正叫那些人對我們刮目相看。”
“所以你不能不服我，否則是不顧禮法；我不能不敬你，否則是倨傲跋扈。而你們是我的陪嫁軍，日後只會一榮俱榮，一損俱損，我受人高看，你們自然不會被輕視。你們善戰知禮，我也能在大祁權貴前挺起腰板。只有我們同心協力，才能讓他們打心底裏敬我們。”
“所以，一來，算我逼你，順我的意。”
“但是，”她放緩語氣，“古吐提，我知你膽略過人，恭謹識體，護我出降，於明迦有大恩，明迦永生難忘。因此我信你，敬你，絕不疑你。”
“日後我得封恩典，必定不會虧待你們，休沐歸鄉，或是將家人接來宿銀一並生活，也不會只是奢想。可是明迦永生再難返鄉，在這大祁，除了你們，只有叔父可以信任。所以這二來，當我求你，放了我的叔父。”
說完這話，鄭重地向他行了個婦禮。
眾人皆一楞，古吐提看著她，最後，還是伸手將她扶起來。
明迦見他態度松動，忙道：“謝將軍。”
古吐提在軍營內話語權頗高，只要他點頭同意，軍營內其他人也就不會再明目地反對察克恩。
古吐提擺擺手，“我今日既受公主一拜，不敢不從。”
說著，正要大跨步邁出屋，席風卻從門外進來，“古吐提參事，”隨後望向明迦，行了禮，“殿下聽說王妃來了軍營，遣我等恭候王妃回府。”
明迦一楞，朝外一看，烏泱泱的二十來號人，都穿著與席風一樣的一等護衛服飾，身配長刀腹膊地守在外面。
哪裏像是接她，分明像是來搶她。
明迦隨即明白了席風的意思，吩咐道：“正好，你找些人隨古吐提參事一起，送叔父至王頌今樓。”
古吐提顯然看懂了李會景的撐腰之意，拱手道：“邧王之令，不敢不尊。”
說著，便帶人退了出去。
“殿下讓你們來的？”明迦等人都散了，湊到席風耳邊，好奇問。
“是。”
“那，為何偏偏等我擺平了他才來？”
明迦並無責怪之意，只是實在好奇，李會景為什麽要繞著彎子給她撐腰。
席風道：“殿下吩咐我等不必出手，伺機現身即可。”
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問過殿下，他還記得殿下答道：錦上添花即可。
她心裏泛起漣漪，那日他說他信她，不是一時搪塞之語。
李會景一直都信她可以。
“那我們快回府吧？”
到了她該去向殿下討字帖的日子了。
“羅力，去備馬車。”
馬車行至王府，將停，融真和令嫻候在門口，前來扶明迦下車。
明迦心裏想著要跟李會景道謝，等不及道：“我先去換個衣服，融真，你去把我這些日子寫的大字收拾好，待會兒拿給殿下瞧瞧，好讓他指點指點我。”
融真來扶她，疑惑道：“殿下現下不在府內。”
明迦一頓，李會景向來守約，明明那日和她在湖邊約定好今日來拿字帖，不會無緣無故忘了和她的事。
她回頭，“席風，殿下去了何處？”
席風略顯僵硬道：“殿下一貫獨來獨往，我等亦不知。”
“不對，”明迦盯著他的眼睛，席風往常雖也少話，但並不像今日一般躲躲閃閃不敢看她。
“席風，”明迦正色，“他在何處？”
席風拱手後退，只是沈默。
明迦轉頭對羅力道：“去牽快馬。”
“席風，你和關定是殿下最信任的人，你不願讓我去找他，我不會違背你的意思。但是你自己眼裏的擔憂騙不了人，我會等著，直到你同意為止。”
話畢，撫裙坐在了門前石階上。
氣氛一時間冷下來，令嫻融真見明迦態度強硬，都不敢勸。
片刻之後，一人一身大夫裝扮，騎著馬風塵仆仆地趕來。
席風這才出聲，“王妃殿下，席風帶您去。”
明迦錯愕，看著眼前之人質問席風，“他會受傷？”
“以備萬一。”
明迦站起身來，感到渾身血液凝滯，“那他還把你們留給我？你也不早告訴我？”
“殿下不欲驚動任何人，是屬下自作主張。”
明迦渾身顫抖，“糊塗！”
羅力終於牽了馬來，她一把翻身上馬，“帶路。”
—
城外一處老屋。
萬縝垂眸靜立，右手刀已出鞘，用餘光盯著對面白衣人的動作。
那人也是一副防備之姿，只不過因為己方人數眾多，因而顯得頗為自得，眼裏多是輕蔑之色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，萬縝的憂慮也步步加重。
再數五聲，李會景再不出來，他就必須硬著頭皮殺進去了。
五——
突然，西北方向天幕中閃過一絲亮光，那是席風給他的信號。
對面之人覺出異常，正要擡頭去看，萬鎮左腳蹬地借力，飛身而上捂住他的嘴，然後短刃推入，無聲解決。
隨後，那人的同夥發現不對，正要傳信，突然從四周草叢裏閃出許多人影，動作迅疾，盯準白衣人同夥刀起刀落，無人出聲，已是橫屍遍地。
明迦匿於隱蔽處，目睹了眼前無聲的廝殺。
來的路上，她就猜到是李跡。
李會景是有多信任他，才會傻到獨身一人，去見一位對自己早已起了殺心的人。
在場的所有白衣人都已被清理幹凈，明迦不用問，也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。
席風還想為她清出一條路來，她卻眼睛都不眨，跨過一路鮮血橫流的屍體，徑直朝老廟走去。
萬縝立在門口，遙望著她走來。
幾乎是一迎上他的眸子，明迦就明白過來那日的黑衣人，是他。
讓她現身，是他和席風早就知道李跡對李會景起了殺心。
而李會景不願自救。
她一把抽過他手裏的陌刀，頭也沒回地進了屋。
長刀鐵鑄，重達數斤，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，一把駕到李跡的脖頸處。
李跡緩緩轉身，松開手。
一把紫鍛攻心匕首沒入李會景胸口一半。
攻心之刃，刀如其名，以其所鍛尺寸之長度，對準心口全部推入，其人必死無疑。
李會景見到明迦，洩了力，倚著柱子，一點一點地坐到地上。
他居然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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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這個湖，到底叫什麽名字啊？”
他搖搖頭，“這裏之前一直荒著，還未起名。”
她聞言眼睛一亮，沒忍住舉起手，“我來！”
“雖然我漢話肯定不如你們好，但是誰能說我起不好名字呢？”
“嗯，我信你。”
這邊，令嫻見她遲遲不回來，又怕夜裏湖邊寒氣重，便來這邊尋她。
遠遠就看到王妃和殿下並排坐著，王妃正沖著殿下，笑得一團孩子氣。
她突然不好意思喊明迦了。
明迦已經看到了她這邊的人影和燈火，吐了吐舌，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她起身，拍了拍手，“不過，和你說話總是很開心，我希望你也是。”
李會景站起來，一楞。
她沒等他回答，朝令嫻小跑過去，
李會景笑笑，當然了。
—
三月末，暮春時節，日日都是好天氣。
院子裏，明迦懶洋洋地躺在胡床上，半蓋著花絨毯，手中還捧著書，似睡非睡地瞇著眼。
羅力哐哐地跑進來，扯著嗓子喊道:“王妃殿下，不好了出事了，古吐提果然嚷嚷著要處置伊比第，還要殺了察克恩大人！”
明迦被猛地驚醒，困倦答：“知道了。”
說著，翻了個身繼續睡。
羅力急得不行，“王妃殿下，我們不過去嗎，不然真鬧起來——”
他嗓門大，驚得明迦睡意全無，她咬緊牙關恨恨道：“我不是跟你說過會有這麽一天，你現在慌什麽？”
羅力洩了氣，“可是萬一——”
明迦沈聲打斷他，“讓他們等著。”
一直到快申時，明迦換了身輕便的行裝，這才吩咐羅力去備馬車。
到軍帳裏時，她一眼就看見了叔父。
他被人捆著手，偎在一邊。
明迦一眼看過去，眼眶就紅了。
“叔父——”
察克恩受了刑訊，一路囚徒之旅，被折磨得去了五分人氣，濃密的胡發亂蓬蓬地遮住頭面，只剩下一雙亮炯炯的眸子，溫柔地朝明迦望過來。
明迦跪在他身邊，低著頭迅速將繩子解開。
“叔父受罪了。”
察克恩搖搖頭，笑得慈祥，“當初你母親逝後，我在你母親遺帳內找到你的時候，你就跟我現在一樣，臟得沒了人樣。”
她不敢擡頭，拼命忍著眼淚，只是把手塞給他。
他擡手，抹去明迦眼角的淚水，“現在是大姑娘了。”
明迦顫著聲音，“沒有叔父，明迦活不到現在。”
他緊握著她的手，“哪裏要提這些話。我還記得，你小時候，不肯學習，和赫葉一起，嫌我的手紮，不肯讓我握你們的手寫字呢。”
明迦哽咽，“幼時哪裏懂叔父教我讀書的用意，現在明迦也能讀書認字了。”
察克恩正要接話，外面忽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古吐提聽到公主已經來了軍營，第一步先是去看了一介罪囚，氣不打一出來，打起簾子就沖了進來。
明迦冷靜下來，迅速整理好情緒。
“放肆，來了大祁，你便連向公主行禮都忘了嗎？”
她驟然提高聲音，令屋內外立著的人都有些楞。
只有察克恩見她說完之後，有些難受地塌了塌肩。
他一楞，他的這位小公主一直都未變，本性純善，即使嫁過來作為王妃，也還是不喜歡借自己的地位向下人施威。
可她今天這般咄咄逼人，也是為了逼古吐提向他低頭。
那古吐提不情不願地行了君臣禮。
明迦步步走近他，“我問你，你為何來了這大祁？”
古吐提咬牙道：“承可汗之命，護衛公主出降，以換兩國邦交安寧。”
“是，我訖羅騎兵個個善騎馬作射，驍勇過人，是以，你們隨我一道，擔負起可汗渴同大祁交好的使命，是我訖羅之傲，又因為援救大祁困兵，也是大祁的功臣。”
她凝著他的眼睛，“但是，本公主還要提醒你一句，莫要忘了，前朝寧武皇帝，以金籠囚月闥那公主，令人置立於廷，供時人觀其碧眼茂體，以為奇觀。”
“你當真以為，立了功，就會受大祁漢人高看一等？”
明迦此言一出，帳內一片死寂。
畢竟現在的中原王朝開放包容，同西北各民族交往平和密切，相敬相融。再提以前漢人視異族為奇獸的恥辱，就顯得有些大不敬了。
明迦不會不顧及這一點，所以她話鋒緊接著一轉，“只有以德服人，教養得體，才會真正叫那些人對我們刮目相看。”
“所以你不能不服我，否則是不顧禮法；我不能不敬你，否則是倨傲跋扈。而你們是我的陪嫁軍，日後只會一榮俱榮，一損俱損，我受人高看，你們自然不會被輕視。你們善戰知禮，我也能在大祁權貴前挺起腰板。只有我們同心協力，才能讓他們打心底裏敬我們。”
“所以，一來，算我逼你，順我的意。”
“但是，”她放緩語氣，“古吐提，我知你膽略過人，恭謹識體，護我出降，於明迦有大恩，明迦永生難忘。因此我信你，敬你，絕不疑你。”
“日後我得封恩典，必定不會虧待你們，休沐歸鄉，或是將家人接來宿銀一並生活，也不會只是奢想。可是明迦永生再難返鄉，在這大祁，除了你們，只有叔父可以信任。所以這二來，當我求你，放了我的叔父。”
說完這話，鄭重地向他行了個婦禮。
眾人皆一楞，古吐提看著她，最後，還是伸手將她扶起來。
明迦見他態度松動，忙道：“謝將軍。”
古吐提在軍營內話語權頗高，只要他點頭同意，軍營內其他人也就不會再明目地反對察克恩。
古吐提擺擺手，“我今日既受公主一拜，不敢不從。”
說著，正要大跨步邁出屋，席風卻從門外進來，“古吐提參事，”隨後望向明迦，行了禮，“殿下聽說王妃來了軍營，遣我等恭候王妃回府。”
明迦一楞，朝外一看，烏泱泱的二十來號人，都穿著與席風一樣的一等護衛服飾，身配長刀腹膊地守在外面。
哪裏像是接她，分明像是來搶她。
明迦隨即明白了席風的意思，吩咐道：“正好，你找些人隨古吐提參事一起，送叔父至王頌今樓。”
古吐提顯然看懂了李會景的撐腰之意，拱手道：“邧王之令，不敢不尊。”
說著，便帶人退了出去。
“殿下讓你們來的？”明迦等人都散了，湊到席風耳邊，好奇問。
“是。”
“那，為何偏偏等我擺平了他才來？”
明迦並無責怪之意，只是實在好奇，李會景為什麽要繞著彎子給她撐腰。
席風道：“殿下吩咐我等不必出手，伺機現身即可。”
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問過殿下，他還記得殿下答道：錦上添花即可。
她心裏泛起漣漪，那日他說他信她，不是一時搪塞之語。
李會景一直都信她可以。
“那我們快回府吧？”
到了她該去向殿下討字帖的日子了。
“羅力，去備馬車。”
馬車行至王府，將停，融真和令嫻候在門口，前來扶明迦下車。
明迦心裏想著要跟李會景道謝，等不及道：“我先去換個衣服，融真，你去把我這些日子寫的大字收拾好，待會兒拿給殿下瞧瞧，好讓他指點指點我。”
融真來扶她，疑惑道：“殿下現下不在府內。”
明迦一頓，李會景向來守約，明明那日和她在湖邊約定好今日來拿字帖，不會無緣無故忘了和她的事。
她回頭，“席風，殿下去了何處？”
席風略顯僵硬道：“殿下一貫獨來獨往，我等亦不知。”
“不對，”明迦盯著他的眼睛，席風往常雖也少話，但並不像今日一般躲躲閃閃不敢看她。
“席風，”明迦正色，“他在何處？”
席風拱手後退，只是沈默。
明迦轉頭對羅力道：“去牽快馬。”
“席風，你和關定是殿下最信任的人，你不願讓我去找他，我不會違背你的意思。但是你自己眼裏的擔憂騙不了人，我會等著，直到你同意為止。”
話畢，撫裙坐在了門前石階上。
氣氛一時間冷下來，令嫻融真見明迦態度強硬，都不敢勸。
片刻之後，一人一身大夫裝扮，騎著馬風塵仆仆地趕來。
席風這才出聲，“王妃殿下，席風帶您去。”
明迦錯愕，看著眼前之人質問席風，“他會受傷？”
“以備萬一。”
明迦站起身來，感到渾身血液凝滯，“那他還把你們留給我？你也不早告訴我？”
“殿下不欲驚動任何人，是屬下自作主張。”
明迦渾身顫抖，“糊塗！”
羅力終於牽了馬來，她一把翻身上馬，“帶路。”
—
城外一處老屋。
萬縝垂眸靜立，右手刀已出鞘，用餘光盯著對面白衣人的動作。
那人也是一副防備之姿，只不過因為己方人數眾多，因而顯得頗為自得，眼裏多是輕蔑之色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，萬縝的憂慮也步步加重。
再數五聲，李會景再不出來，他就必須硬著頭皮殺進去了。
五——
突然，西北方向天幕中閃過一絲亮光，那是席風給他的信號。
對面之人覺出異常，正要擡頭去看，萬鎮左腳蹬地借力，飛身而上捂住他的嘴，然後短刃推入，無聲解決。
隨後，那人的同夥發現不對，正要傳信，突然從四周草叢裏閃出許多人影，動作迅疾，盯準白衣人同夥刀起刀落，無人出聲，已是橫屍遍地。
明迦匿於隱蔽處，目睹了眼前無聲的廝殺。
來的路上，她就猜到是李跡。
李會景是有多信任他，才會傻到獨身一人，去見一位對自己早已起了殺心的人。
在場的所有白衣人都已被清理幹凈，明迦不用問，也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。
席風還想為她清出一條路來，她卻眼睛都不眨，跨過一路鮮血橫流的屍體，徑直朝老廟走去。
萬縝立在門口，遙望著她走來。
幾乎是一迎上他的眸子，明迦就明白過來那日的黑衣人，是他。
讓她現身，是他和席風早就知道李跡對李會景起了殺心。
而李會景不願自救。
她一把抽過他手裏的陌刀，頭也沒回地進了屋。
長刀鐵鑄，重達數斤，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，一把駕到李跡的脖頸處。
李跡緩緩轉身，松開手。
一把紫鍛攻心匕首沒入李會景胸口一半。
攻心之刃，刀如其名，以其所鍛尺寸之長度，對準心口全部推入，其人必死無疑。
李會景見到明迦，洩了力，倚著柱子，一點一點地坐到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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